宰相府里的下人們都知道,四小姐任蘇意是老爺和夫人放在心尖尖兒上的珍寶,也是三位公子最寵愛的小妹。
如今這最受寵的珍寶竟被趙家三郎欺負地上吊尋死。
得虧發現的及時,這要是出了人命,以宰相的手段,趙家不落個家破人亡也得全家被流放abc里。
待任蘇意穿戴好到堂廳時,她極快掃視了一圈。
蘇溫茹和原身的父親任落川坐在上。
任落川四十來歲,兩鬢染上些白霜,但仍看得出年輕時定然是一個極其俊秀的男子。
下方落座的是一位身板挺直,神情卻有些疲態的中年男子,想來應是趙侍郎了。
他下座坐着的是一個身着赭紅錦衣,頭戴暗紅鑲玉抹額的年輕男子,這是趙三郎。
任蘇意記得簡介里好像也有描述一個身着紅衣的不羈少年郎。
下一瞬,任蘇意的心猛跳了起來。
她看見趙三郎喉間出現了一塊似長方形的金光在緩慢跳動。
她想起來了,趙亓(qi二聲)元,她要攻略的對象!
趙亓元聽見她的腳步聲,轉頭看了過來。
看見她脖頸間綁着絲帶,眼神毫不掩飾帶着嘲諷和不屑,鼻腔里極小聲冷哼了一聲。
任蘇意自然是看見了他的表情,但她心中的激動,無暇顧及他的不屑。
她抬腳跨進花廳,任落川正臉帶笑意地同下座的趙侍郎說著話。
任落川似是剛下朝回來,一身官服還未褪去,下座的趙侍郎卻是換了常服。
在視線掃過任蘇意脖頸間時,他臉上笑意一頓。
「意兒,你來做甚?你院里竟出了如此嘴碎的下人?」
任落川眉頭緊鎖,目露威色,掃視着任蘇意身後兩個丫鬟。
兩個丫鬟撲通下跪,身子低伏着瑟瑟發抖。
「父..父親,是我自己想來的。」
任蘇意有些生疏地叫着父親這個詞。
任落川愛憐地看向女兒,再次掃過她脖頸間,儘管有絲巾遮掩,卻仍露出了半截勒痕來,他的眼神冷了下來。
他是皇帝倚重的宰相,退朝後被皇帝留下去了御書房,離開皇宮的時間比其他官員晚上許多。
剛到家時,自家溫柔的夫人便哭着將事情原委告知了他。
他又驚又怒又後怕,還未來得及去看女兒,緊接着趙侍郎就帶着趙亓元上了門。
任落川臉上仍帶着笑意,笑意未達眼底。
「趙侍郎,令郎如今愈發讓本官刮目相看了,本官還以為當年的『神童』明珠蒙塵,沒成想能耐這麼大,差點要了我家女兒的命,趙家竟是想給聖上和本官一個驚喜?」
趙侍郎忙站了起來,恭敬地拱手,聲線繃緊道:「大人說笑了,犬子不過一介武夫,『神童』之名乃聖上早年垂憐稚子罷了,趙家感念聖眷,亦敬宰相大人。」
「孽障,過來跪下!」趙侍郎不等任落川發話,搶先一步拿過自家奴僕早就準備好的荊條。
趙亓元梗着脖子掀袍跪在了廳堂,他偏着頭,下頜繃緊,胸口劇烈地起伏着,顯然一副不服的樣子。
「任四小姐,是老夫教子無方,才頂撞了四小姐,老夫代吾兒向你賠禮致歉。」說罷,趙侍郎朝着任蘇意拱手躬身一禮。
任蘇意忙側身躲開。
「父親,你這是作甚?!我又沒做錯什麼!是她推柳絮落水,我不過是在救柳絮時不小心碰到了她,誰知她就掉進湖裡了,要賠禮也是我來,你做什麼要向她賠禮!」
原來是段三角戀,也是,剛剛看到他喉間金光時就該想到了,喜歡女主的男配之一。
任蘇意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,落在趙亓元眼裡卻成了得意的模樣,他狠狠瞪着任蘇意。
「閉嘴!現在都還不知錯,你個孽障!」
趙侍郎揚起了荊條。
趙亓元咬着牙,閉上眼,準備承接這一頓如家常便飯的毒打。
荊條抽到布料上的聲音一聲聲響起,趙亓元卻沒感覺到疼痛。
他疑惑地睜開眼,看到父親竟拿着荊條一下又一下抽向他自己的後背。
不過才抽了三下,他身後的衣物竟已破爛,裡衣上浸出淺淡的血印。
「父親!」趙亓元氣血上涌,雙眼發紅。
他站起身一把奪過了趙侍郎手中的荊條,荊條上的刺扎進了他的手掌,血順着荊條緩緩滴落在地。
趙侍郎沒看他,只朝着上座的任落川拱手,「大人,子不教父之過,犬子被我慣壞了,一切都是下官的過錯,還望大人和夫人,莫要與他一介不知天高地厚的頑劣莽夫計較。」
盯着地上的血,任蘇意發了會兒呆,右手拇指習慣性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錶帶,這是她從未感受過的父愛。
「父親,母親,趙伯父。」任蘇意站了出來,「這是一場誤會,我並非因為趙三郎推我之事才…」
任蘇意向父親任落川行了一禮,略帶愧疚道:「是女兒不孝,看了些話本子里說人將死之時能看見些不一樣的東西,一時昏了頭才做出此等事來,請父親責罰。」
任落川本不欲就此輕易饒過趙家,趙家就算有開國老將軍,那也是老黃曆了。
如今聖上重文輕武,趙家不過苟延殘喘,不然這趙侍郎又怎會如此屈辱地當著眾多下人的面負荊請罪。
但鬧大了,對宰相府也無甚好處,且趙老將軍亦是他為數不多敬佩的人。
見自家女兒也不欲再追究,兩相權衡,任落川決定順着台階下,「簡直胡鬧!」
蘇溫茹心思單純,信了她的話,一下更生氣了,也跟着柔聲斥責了她幾句,「你個壞丫頭,被慣的無法無天了,竟敢拿自己性命玩鬧!是要嚇死我不成?!這回必要狠狠打你手心才是。」
任蘇意伸出手,「那母親輕些打,不然打壞了心疼的還是母親自己。」
被她的話整的又氣又無奈,蘇溫茹板起臉在她手心拍了下。
任落川也佯怒道:「當真是無法無天了,竟欺負起你母親來了。」
氣氛一時鬆快起來。
圍師必闕,窮寇勿迫,若是將趙家逼入絕境,奔着魚死網破,趙家也絕不會讓宰相府好過。
而且這趙亓元還是自己要攻略的對象,賣個好沒什麼壞處,只是他好似有些不領情。
趙亓元看向她的眼裡滿是屈辱和憤恨。
趙侍郎帶着趙亓元離了府。
臨走前,任落川讓下人拿了件披風給趙侍郎披着。
待趙氏父子走遠,他沉聲吩咐着:「今日之事,誰敢嚼一句舌根,亂棍打死。」
眾奴僕低頭稱是。
「夫君,為何嘆氣?」
任落川握住妻子的手,「趙侍郎和趙老將軍都是一身硬骨頭的人,如今也老了,可惜趙家這一代沒出個大才,這趙亓元幼年時尚能稱為神童,現在如此不濟,趙家怕是快走到頭了。」
神童?難怪這麼桀驁。
可惜,看如今這形勢,他現在的實力匹配不上自己的狂妄。
正在愣神時,一道嬌柔的女聲響起。
「柳絮見過父親。」
話音剛落,就聽見那嬌柔的聲音悶聲咳了兩聲,像是病了。
任蘇意的身子一顫,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讓她緊張了起來,這是原身身體記憶的條件反射在作祟。
抬眼看向那個低眉順眼行禮的女子.
任柳絮,書中的女主,讓她家破人亡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