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來天欲雪，能飲一杯無？
「想來也不太大，卻如此乖巧，幾歲了？」雨染似乎避開了剛才那段話，並沒有在糾葛，俯身笑盈盈的問小緣緣道。
突然被問，小緣緣一頓慌亂，急忙扳手指，伸出雙手，一個攤開五指，一個伸出一指，向前湊了湊，小聲道:「六歲了。」
「六歲啊，但是比我小個幾千歲，九年後初雪還未下時，也該是你及笄時，到時我來給你戴上簪子！好不好呢？」雨染忽又想到了什麼，皺了皺眉頭，隨即又舒展笑容來，笑道。
劉年聽到這些，雙眼盯着雨染，雨染周身似有似無的一縷黑氣，隨她的愁緒而來，又隨她的笑容消失了，雖不知這一縷黑氣是什麼，可這讓我產生厭情，想必不會是什麼好事。
劉年收回目光，手摩挲着下巴，微微皺眉，黑氣彷彿在哪見過，可是在哪呢？小仙鎮，接陸青時小庭院，那棵大桃樹曾散發過一縷黑氣，當初並沒有管那麼多，瞥了一眼，想是樹木精怪化妖產生的，就接陸青上山了。
修行一途，多少人間帝王，多少王侯將相要那長生之果，到頭來鏡花水月，可遇不可求了，最後修行不成，亂吃丹藥，超標重金屬吃多了，反而早死，不過死後身體能提煉出金屬，打造一把帝王鍬，到百姓黃土地中翻一翻人間土也比坐在帝王位屠戮蒼生也好。
帝王座，適合豬立，雖吃不害人，多少帝王上，又吃又害，臨死聖牌位一立，身後洗凈。
高高在上一生，吃了多少百姓，最後讓百姓土吃一次，還債了，而此等機緣，陸青卻不願。
……
當時的陸青死活不上山，說山下遠比山上好，可是陸青當初十七，卻有八九十歲的暮氣，周身死氣散滿，似被未知詭異所污染，最後在拳頭的勸說下，才勉強上山，跟隨自己修鍊，山上修仙不知年，便是仙，仙沒修成，時間上卻過去了七十年，今年正好離約定之中秋，不過半載數了。
陸青悟性也尚可，祛死氣，入練氣，悟練氣五行，明心，快要步入築基境了。
七十年之約，七十年後，如果他想下山，騎鶴下山到小仙鎮，不知那鶴願意與否，就不是他劉某人所能決定的了。
「雨染姑娘，可是去過小仙鎮的陸青家？吃過那棵桃樹的果實？」劉年此刻是收斂笑意，表情有些嚴肅的問道。
雨染想了想，卻也是沒有想要撒謊，她知以大先生的神通，此等高人面前，想瞞也瞞不住。
「陸青不去尋我之後，我曾去看過，進過那個小院，不過滿院落葉，無人打掃，我想陸青絕不是不告而別之人，在房間尋了好大一會，卻不見任何信息，就在小女子感到無比沮喪時，出院正好瞥見了桃樹之上有字。」
『七日之約劃痕兩道，下方有七十年之約。』
『陸青留:等那天桃花盛開時，你我就在此桃花樹下完婚，到那時，我二人執手同立黃昏！』
「等七十年，想來他是知小女子為妖，卻不曾嫌棄，僅此一條，生兒為妖，小女子等的起！」
「你不好奇他為何上山？」劉年聽完，淡然一笑問道。
雨染搖了搖頭。
「他也沒問小女子等不等，他信小女子等他，小女子也不會問他上山原因，亦如此！」
「好一個痴情妖，那個愣頭青也差不多，每天黃昏都在山上樹下，痴痴望山下，大家都給他起個『樹下痴客』的名號，你倆能走在一塊也是緣！」
劉年雙手籠袖，輕聲笑道。
「等此事過後，劉某很是願意去那棵桃樹下，為你二人證婚，不然太冷清了，我們小秋山別的不多，就是人多。」
「小緣緣我啊，也要去，可不許落下啊，我也去看姐姐的婚禮，還有好吃的！」小緣緣來回舉起小手，說道。
「好，領我家小緣緣，小緣緣可是個好孩子！」劉年拍了拍小緣緣的肩膀，看向雨染笑道。
「大先生是不是覺得我們很傻，等彼此心中的不可知？這一等，就是七十年。」雨染說完，看向劉年，似乎很是期待劉年的答案。
霧氣繚繞，風帶霧流動，周圍頓了一下，似在等劉年一句答案時，時間無限長，其實她並不在意答案本身，而是問自己心中一份執念，這七十年的執念。
七十年，對人間未踏足凡人而言，恍惚就是一生，對於等待的人，或許更加漫長。
「有些事我也不能下定論，值或不值，對或不對，我無法評價，但我可肯定的是你們不傻，至於其他，這七十年你們思考的夠多了，我師弟，定然會赴約到時，如果春秋閣閣主不同意，我就帶他打下山。」
劉年看向雨染，此刻微風乍起拂面，帶流霧朦朧半遮面，青絲浮動，劉年微微眯眼，淡然一笑說道。
「小女子以為大先生會笑我們。」
「羨慕，世間唯有痴情一片月，不落溝渠，也唯有痴情，不容他人痴笑，也感謝姑娘等待我家愣頭青七十年！」劉年拱手，淺笑道。
雨染聽後頓了好一會，突然臉上露出笑容，眼前模糊一片。
痴情人確實少見了，不過還是有的，九州痴情人，不落心，大概是心無所住，也升不了那份執著之心，發展太快，列車都太快，心又能有多慢，不被帶起的風吹涼呢？
劉年忽然抬起頭，手指輕彈，打散了許多記憶。
春滿風，桃花落去，果結多少；夏正好，桃肥風瘦，繁星多少；秋滿時，江上涼風，賞月人多；冬會初，枝頭半沒，來年再見。
雨染在那棵大桃樹下，一坐就是七十年，十年可見春去秋來，百年可知生老病死，這近百年，雨染只吃了桃子。
修行一途，幾乎停滯，如果這段因果不結，怕是修鍊，也會倒退。
「觀你身侵黑氣，才來此吧，想來你們的約定，陰差陽錯，又牽扯了那棵大桃樹進來。」劉年無奈搖頭，說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