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陛……老爺，已經清點好了。」
劉三吾拿着自己剛統計過的數據緩緩走了過來。
「說。」
看着那邊還沒打到身上就聲嘶力竭的朱壽，朱元璋也無奈了。
「共有糧食約三百石，火銃百桿，火藥二十箱，彈丸十箱，鹽百袋。」
「嘖嘖嘖嘖……」朱元璋不禁咋舌，光他留下的錢財怎麼都不夠買這些東西的吧。
不過自己這孫子是從哪兒弄來這麼多東西的呢？
而且這種火銃的形制從未見過，看起來有些像是洋人的玩意兒。
朱元璋說著便拿過一桿，仔細觀察。
「爺爺，這叫燧發槍，威力和射程都很好，就是製作難度大。」
朱壽趁機介紹道，彷彿就像是推廣商品的小廝，帶着一臉僵硬的笑意，努力討好着。
「相比大明火銃如何？」
朱元璋問道。
「大明火銃，那都是落伍的玩意兒，跟這一比就跟燒火棍差不多。」
朱壽不屑地說道。
雖然大明此時的火器在世界上並不算落後，但和三百年後才有的燧發槍是根本沒有可比性的。
「當真？」
「騙你作甚？」
朱壽自己也拿出一桿，取了火藥和彈丸，開始熟稔地裝填彈藥。
朱元璋見狀也不再擺弄，而是有學有樣地裝填。
「燧發槍和尋常火銃相比，優勢最大的點，在於其射程和威力，還有各種天氣下都能使用。」
朱壽一邊裝彈藥，一邊介紹。
「而且裝填過程快，因此射速也比尋常火器要快，具體快多少，我沒使用過大明的火器，咱也不清楚。」
老朱對火器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，大明對北元戰事中，火銃，火炮發揮了極大的作用。
因為準頭和射程不行，這玩意兒算是個半遠程的武器，唯一特點是聲音大，能夠震懾馬匹。
其他時間，那就是燒火棍。
「爺爺，你覺得那棵小樹離我們多遠？」
朱壽開始四處找尋着合適的目標。
「差不多百步，你爺爺我當年拿弓箭就能射到。」
朱元璋話音未落，一聲槍響，那棵小樹的枝丫應聲而斷。
「這……」朱元璋震驚萬分，愛不釋手地捧着手裡的燧發槍。
「這是神器啊。」
「怎麼樣，爺爺，有了這玩意兒，咱去四川割據自立也有幾成把握吧。」
「就算退一步來講，把這火器送給陛下，混個功勞也不難吧。」
朱元璋也試着開了幾槍，威力也讓他十分滿意，而且他還沒用過，說明這燧發槍的上手程度也不難。
他淡淡地說了句：「造反可不是光說就行的。」
「你知道造反需要多少人，多少糧嗎？
你知道你手裡的三百石糧食夠多少人吃多少天？」
朱元璋這時也考校起來。
朱壽彷彿早有準備，當即拿出了一張紙。
「爺爺，我都算過了，大明在四川駐軍共有十萬左右，為了應對那些訓練有素的兵，至少需要十二萬，要讓沒訓練過的人覺得有的打，才能打贏。
糧食至少需要四十萬石，勉強夠一個月所用，後面死傷一上來糧食只會越剩越多。」
「錢不是問題，鹽販子是最賺錢的行業，昔日黃巢本身就是鹽販子，當今陛下參加義軍也有鹽販子的支持。」
朱元璋震驚，沒想到這小傢伙當真準備了那麼多，雖然數據不怎麼準確，但明顯有做過功課。
「那你有想過如何召集這十二萬人嗎？」
「這十幾萬人的後勤保障如何做？
糧食如何運到前線？
萬一對方劫糧道了呢？」
「就算你能解決這一切，那還有最後的問題。」
「如何訓練，才能讓這十二萬散兵游勇，打敗訓練有素的十萬士兵？」
朱壽努了努嘴，爺爺就知道打消他的積極性，不過這些他也是有做過預案的。
反正距離靖難還有很多年，從現在培養人才還來得及。
將領需要天賦，但很多基礎職位只需要識字，懂傳遞消息，還有計算。
而且練兵什麼的，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？
他不信拿現代軍隊那一套，在這時候不管用。
當然這些朱壽並不會和爺爺說。
爺爺明顯有點老古董了。
還有糧食問題，就在門外的土地里，埋藏着解決這個問題的答案。
見到朱壽有所隱瞞，朱元璋此刻也有些自我懷疑了。
若是朱壽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。
那豈不是說明，大明不久真的會戰亂。
難道標兒真的必然會死？
不可能，標兒……可是這兩件事是可能聯繫起來的因果，朱元璋怎麼都不願意信。
朱壽還絲毫未覺爺爺的神情變化，將燧發槍重新裝箱，存回倉庫里。
回到原處，他還是想聽聽爺爺的意見。
畢竟自己不能像馬超一樣，絲毫不顧家人性命就擅自起兵。
就算要起兵，也要先安排好家人才行。
「爺爺，現在我的秘密也說完了，畢竟你是一家之主，決定還是要你來做。」
朱壽鄭重地講道。
「謀反的事，我是不會同意的！」
朱元璋不留情面，義正言辭地拒絕了，「你爺爺我也是跟着大明發家的，沒有大明朝，焉有你我今日？
豈能做此過河拆橋之事。」
果然如此。
朱壽心中沒有任何波紋，這時候再看不出他爺爺對大明的態度，那是白活了。
「不過戰亂也是要避的，將來的戰亂主要發生在何地？」
朱元璋旁敲側擊地詢問道。
「如今的藩王，唯有燕王名聲最勝，實力也更加強大，戰場在河北至中原，到了淮河恐怕是最後的防線，所以應天府四周不能久留，爺爺我們還是擇日就走吧。」
「朱棣啊！」
朱元璋內心嘆了口氣。
他心中已有猜測，可知曉還是難免失望，畢竟朱棣是他除了標兒外最看好的子嗣了。
標兒倘若真的一走了之，那就真的無人能制住他了。
看來自己對老四的敲打還不夠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