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有一隊禁軍看管,裝燧發槍的箱子還有幾個錦衣衛親自看管。
直到進入一間密室後,錦衣衛才把燧發槍取出來。
光是看到燧發槍的那一刻,秦逵就知道,他做不了。
不僅是做不了,他甚至沒見過。
要知道鳥銃,也就是火繩槍在國外都還沒有出現,士兵手裡最常用的還是火門槍。
這種精細的槍管不是做不出來,而是耗時耗力,做出來還不一定能用。
但是他還是本着盡職盡責的態度,召集了工部的各個大拿,將結構拆開,圖紙畫的儘可能的精細。
然後在仿製前,秦逵詢問了工匠的意見,彙集成奏疏,呈遞給了朱元璋,也就是打了個預防針。
陛下,我們已經儘力做了,但是這玩意兒耗時耗力還佔用工期,你要是着急要我們就抓緊做,不着急要我們可以慢慢來。
朱元璋看完後,也沉默了半晌。
畢竟好孫兒也說過,這個火器在大明想找到一件相似的都難。
仿製難度更不必說,那朱壽是如何得到這些火銃的,一切不言而喻。
「傳旨,讓秦逵注意燧發槍是來自哪家的工藝?」
朱元璋面無表情地下令。
「加速研究,仿製成功後,朕有大賞。」
這次朱元璋不能再抱着試一試的態度來了,倘若真有人暗中準備這些軍火,那就晚了。
「蔣瓛。」
「臣在。」
「此次錦衣衛前去之處乃是絕對機密,爾等需將這個秘密徹底埋在肚子里。」
朱元璋眼神中帶着一點威脅。
「是!」
蔣瓛垂下頭,不敢有任何反應。
錦衣衛都指揮使,他只是第二任。
第一任叫毛驤,因為胡惟庸案牽連入獄。
但實際上毛驤才是胡惟庸案中出力最多的人,錦衣衛本就是朱元璋的白手套,一旦用過,沾染上鮮血就棄之不用。
換句不好聽的話來說,錦衣衛本就是朱元璋養的一條狗。
飛鳥盡良弓藏,狡兔死走狗烹。
毛驤是如此,他親眼看得到的結局。
跟隨陛下多年的毛驤尚且如此,更不必說他了。
他只得表現得更加順從,拚命搖着尾巴證明自己的忠誠,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。
而毛驤原本也是知曉朱壽身份的幾人之一。
「調查下朱壽在壽州與哪些人接觸最為頻繁,無事的話,便退下吧。」
朱元璋擺了擺手。
「臣遵旨。」
蔣瓛緩緩後退,將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奏摺留在桌案上。
很快,偌大的宮殿里便只剩下朱元璋自己。
老朱嘆了口氣,望着天上那漸圓的月亮,內心感慨萬千。
「妹子,都八年了,你走後,連個跟我說話的人都沒有了。」
往日里不可一世的陛下,孤身一人反而露出了幾分女兒態。
「你在天之靈,可看到了,雄英他也長大了,跟標兒很像。」
「可是這小子不知道咱的身份,還拚命想着要怎麼造反,咱這些年真的做錯了嗎?」
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,就連朱標都不敢。
「其實雄英天資還是聰穎的,我一直在猶豫該不該把他接回來照顧。」
「標兒他如今已經走出了這件事,可我至今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坦白?」
「保存秘密不難,可要揭曉秘密,讓標兒接受朱壽,卻是難上加難。」
「標兒若是問我為何騙他,我不知該怎麼回答。」
「妹子,你要還在就好了。」
朱元璋呢喃低語,語氣里說不出的難受。
回過神來,朱元璋看向蔣瓛留下的奏疏,打開後,朱元璋眼神頓時變的狠厲異常。
與剛才那樣子完全判若兩人。
這奏疏並不長,記載了十幾個人的姓名。
這些都是和胡惟庸有關聯的人,李善長也在其中。
朱元璋提起硃筆,在李善長的名字上劃掉。
而李善長此時,已經被蔣瓛提出了死牢,換上一身老舊的長袍,坐上了通向壽州的馬車。
顛簸的道路,讓本就七十多歲的李善長感覺極為不適,可錦衣衛在旁,他卻合上了眼睛。
蔣瓛就這麼看着身旁的李善長。
昔日毛驤將胡惟庸下獄,案件波及無數人,為了平息眾怒,毛驤也被處死。
而如今李善長假死脫身,或許他的命運也可能就此改變。
毛驤大概是不信佛的,但是因果報應還是多少信一些的。
幾日後,八公山下,朱壽的小院子里。
正是清晨十分,如今四月天正值春末,時而會有倒春寒,今日便是冷了許多。
而在庭院中,一個平日殺豬用的大鍋前,赤膊的朱壽手裡握着巨大的鐵鍬,在鍋里不斷地翻炒。
鍋下面的柴火燒的正旺,朱壽此刻正揮汗如雨,乾的熱火朝天。
可門外的聲音還是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朱壽連忙從院子邊上拿起一個鋼叉,偷偷摸摸地躲在牆後。
「少爺,少爺,老爺讓我們送些東西回來。」
門外蔣瓛對着門內高喊道。
朱壽聽着這似乎有些耳熟的聲音,猶豫了許久,方才將門打開。
蔣瓛看到朱壽,眼底也浮現一抹喜色。
他本來是不知道朱壽真實身份的,可前幾日陛下臨走前,聽到朱壽叫的那聲爺爺,整個人才如夢初醒。
身為錦衣衛的人,他當時自然跟隨毛驤多年,知曉在陛下面前有什麼禁忌不能說。
難怪當初陛下要讓毛驤來到壽州。
難怪總有些來自壽州的情報,連他們都不敢染指。
他當時就一眼認出了朱雄英。
那時,蔣瓛欣喜若狂,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陛下完全信任,連這最機密的事都告訴了他。
「蔣叔,來的這麼早啊。」
朱壽摸了摸頭,將鋼叉扔到一旁。
「少爺以後叫我老蔣就行,陛……老爺吩咐,我也只能儘快。」
蔣瓛受寵若驚,他可不敢擅自攀關係。
朱雄英的爹可是當朝太子,他頂多算是半個僕人,這稱呼要是傳回去,陛下肯定不會輕饒。
「爺爺啊,你們先進來吧。」
朱壽揉了揉太陽穴,爺爺這安排未免來的太快了,他剛才看到來的人群里還有一個文人模樣的人,看來應該算是請來的教書先生了。
沒想到上輩子沒請過家教,這輩子就要補上。
「爺爺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