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石三步並作兩步，躲在山道草叢後居高臨下觀察茅草屋前的動靜。
此時，東方已露出魚肚白，視線比射殺狍子的時候又清晰了幾分。
……
「老雜毛，交出你的孫女。」
高強和高啟又來了，這次帶着十多個水雲寨的嘍啰。今天他們所有人都帶着兵刃，什麼帶鉤兒的、帶刃兒的、帶尖兒的、帶翅兒的、帶鎖鏈兒的，奇形怪狀的什麼都有。
或許是知道求饒無用，又或許是在自家地盤，冷老頭這次顯然多了幾分魚死網破的決絕，而不是像在集市那般唯唯諾諾跪地求饒。
高強話不多說，示意一高一矮兩個嘍啰進屋裡搶人。
冷老頭雙手緊握杏木叉，退守在茅草屋門前，雙眼赤紅布滿血絲，但眼神卻如尖刀一般銳利，像是一隻被激怒的猛獸。
不，此刻冷老頭就是一隻被激怒的野獸。
他的身體緊繃，像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。他的喉嚨里發出一陣陣低沉沙啞的咆哮，那是他努力壓抑的憤怒。
冷老頭高燒剛退去不久，再加上此時情緒非常激動，他的整個人都在顫抖。
高個子嘍啰看到這一幕稍有遲疑，但矮個子嘍啰卻並不在意，只是嘲笑說道：「死老頭，你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么？竟敢在爺爺們面前舞刀弄槍？」
山裡人家起得早，此時鄉親們聽到動靜也三三兩兩圍了過來。
矮個子嘍啰全然不顧鬚髮花白的冷老頭如困獸般咆哮，依舊向前一步，只聽倉啷一聲抽出腰間佩刀。
此時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年挺身而出，手持獵刀擋在冷老頭身前。
扛鋤頭原本準備下地的老李此時也趕了過來，咂摸嘴說道：「我說水雲寨的好漢們，先聽我說兩句。你們這是何必呢？每年我們村莊稼收成都按時孝敬陸當家的，山貨雜物也在集市恭恭敬敬任好漢們取用。這回怎麼還進村搶人了呢？」
「少廢話！你們這是要造反么？」
高強開口了。對老李說道：
「快說，你們那靠山跑哪去了？交出來讓我們帶回去。不然，你們村雞犬不留。」
此時另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說道：「村裡的雞犬早被你們搶完了。反正我們都活不下去了，和你們拼了！」
高強正要下令開殺，高啟拍拍他肩膀說道：「你看那有個小娘們，生的俊俏。抓了帶回去！」
高強順着高啟指的方向，果真看到一個水靈姑娘正在往魏老頭身後躲閃。
高強噓了一聲口哨，喊道：「咦，這是誰家的閨女？別躲啊！」
又對嘍啰們吩咐道：
「兄弟們，把這小娘們抓起來帶走。這樣的好貨得給當家的留全乎，誰都先別動。等當家的玩夠了，咱們也嘗嘗鮮，哈哈哈哈！」
一陣淫笑後嘍啰們紛紛向魏老頭身後的女子走去。
十五六歲的少年抄起扁擔擋在人群前方。
在高啟看來，這個村子裏也就這倆二愣子少年不知道怕，李老頭也就嘴上逞能，冷老頭是已經嚇懵了。只要幹掉這倆少年，其他人不值一提。
昨天那個外來人，看到這麼多兵刃，恐怕早就跑路了。
高強大喝一聲：「動手！」
這一聲出口，在場的村民心口就是一顫，跪倒了一片紛紛磕頭求饒。
高啟掃了一眼，發現持械的倆小子和抵在門口的冷老頭依然蓄勢待發。老李頭拄着鋤頭眼觀鼻鼻觀心不知在想什麼，反正不像要動手的樣子。
嘍啰們分成兩撥向茅草屋和魏老頭圍了過去，兩位少年很快被控制住摁在地上毆打。
水雲寨的嘍啰一般都是以欺壓劫掠為目的，為了減少抵抗，他們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把敢反抗的村民當著所有人的面活活打死。
村裡的男人到現在只出現了老頭和倆少年卻沒有壯年男人，原因是壯年男人在一次次的反抗中，全都被嘍啰們當著鄉親們和他們家人的面，活活打死了。
就像現在在毆打兩位少年一樣。
他倆的父母在上次被毆打昏迷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。
此時，茅草屋前一片嘈雜，有辱罵、有慘叫、還有哭喊。
……
嗖！
蓬！
嗖！
蓬！
嗖！
蓬！
嗖！
……
嘍啰們一個接一個的倒在血泊中。
冷老頭原本赤紅的雙眼閃過一絲清明，接着是欣喜若狂。
他來了，他來了，煙塵起處弓如霹靂弦驚。
他來了，他來了，怒吼一聲地動山搖。
如滿月的彎弓把敵陣掃，嚇的嘍啰奪路逃！
他來了，他來了，高高的髮際線挺着將軍肚。
他來了，他來了，好似天神降臨九霄。
雙眼赤紅遊俠兒，好男兒至死是少年。
嘍啰們一個個倒下，高強回頭看到雷石，不知是因為手中緊握的長刀還是因為無法壓抑的憤怒，讓他又一次失去了理智，向那位膀大腰圓還正在彎弓搭箭的壯漢衝殺過去。
嗖！
蓬！
一隻羽箭穿透高強的腹部。
嗖！
蓬！
又一隻羽箭穿透高強的胸腔。
高強口吐血沫倒在地上，抽搐了幾下便再也不動。
突如其來的變故，使得原本跪在地上求饒的村民先是一懵，紛紛站起身來。手裡有傢伙的抄傢伙，沒傢伙的找棍棒，對着躺在地上的嘍啰就是一陣輸出。
高啟看到高強中箭第一反應不是衝過來救，而是扭頭就跑。
雷石心說：「斬草不除根，後患無窮！」
偏偏這時候村民們紛紛站起身，擋住了雷石的視線。
等雷石穿出人群再一次拈弓搭箭準備瞄準時，高啟已經跑出了雷石有準度的射程。
雷石緊跑幾步想追上，可經過一夜的折騰體力嚴重不足，腿腳發軟越追越遠，只能放棄。
村民們盡情釋放着心中的恨意。
雷石走到老李身邊，吩咐道：「你帶着老魏和老段，跟我來！」
雷石活這麼大歲數，第一次殺人，而且還一次性殺這麼多，此時一句話也不想說。只是默默的走在前面。
老李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半晌，問道：「老雷，你要姨娘不要？」
哈？
雷石一陣無語，喝到：「你個慫包，滾一邊去！」
然而，雷石卻不知，方才躲在魏老頭身後的那位少女，此時正遠遠盯着雷石，目光漣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