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。」
「他經常來?」
「沒,沒有。」
原本面對這個奪走我第一次的男人我的心就已經在揪着疼,而聽他問起太子的事,不知為什麼更是覺得一陣難言的惶恐,下意識的就有些結巴。
他的眉間微蹙,回過頭看了我一眼,那目光銳利得好像兩把劍,我的身上立刻起了一陣冷汗。
這時,裴元灝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我的面前。
他離我那麼近,滾燙的呼吸吹打在我的額頭上,我一下就想起了那天晚上。
我們的距離比此刻還要近,他覆在我的身上,灼熱的呼吸伴隨着濃烈的酒氣就噴洒在我的鼻間。
「你的聲音讓我覺得很耳熟……」他清冷的聲音突然在我頭頂上方響起。
我不自覺地一陣顫慄,即使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,我也能感覺到他犀利的目光注視着我,好像被野獸環伺一樣,我緊張得連指尖都顫抖起來。
他,不會還認得我吧?
「奴婢……初五那天有幸在掖庭見過三殿下。」
空氣突然安靜下來,就在我緊張得無以復加的時候,一本書突然遞到了眼前。
「去。」
「啊?」
我一時有些恍惚,抬頭愣愣的看着他,他又皺了皺眉頭:「怎麼,在內藏閣借閱,不用入冊嗎?」
「哦,哦。」
我急忙接過他手中的書走到案前,拿起毛筆翻開冊子便記錄下來,他靜靜的站在書案前看着我寫字,突然道:「你為何會識字?」
我低着頭:「奴婢幼年時,家中曾有夫子授課。」
「哦?你家在何處?」
指尖一顫,一滴墨落到了書冊上。
這麼多年了,除了當初入宮時曾有管事太監問過家裡的情況,已經很久沒有人提起,漸漸的,自己好像也淡忘了,對於宮中的宮女來說,家,真的是太遙遠的東西了。
卻沒想到,第一個問我的,竟然是他。
我低着頭,輕輕道:「奴婢,不記得了。」
「……」
話一說完我就知道自己幹了蠢事,明明還記得在家中識字,怎麼可能不記得家在哪裡,果然,裴元灝的目光一閃,看着我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,隱隱發怒的前兆。
我的心裏一沉,這時就聽見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:「三殿下?」
抬頭一看,竟然是姚映雪站在門口,她乍一看到我們倆,似乎也有些吃驚,一臉驚愕的表情,但還是立刻走進來:「妾身拜見三殿下。」
「映雪,你來這裡做什麼?」
「妾身,是來找霓裳的。」
「她?」
裴元灝聲音輕揚,轉頭疑惑的看了我一眼。
而我心中也一陣驚訝,姚映雪來找我?做什麼?
姚映雪微微一笑,柔聲道:「殿下不是吩咐內務府給妾身派一個宮女來嗎,妾身想了想,若是派來一個生手難免出錯,妾身不方便也就罷了,只怕給殿下添麻煩,所以妾身想,還是讓霓裳來做妾身的貼身侍女吧。」
這話一出口,我已經驚得目瞪口呆。
讓我去做她的貼身侍女?!
姚映雪在想什麼?她不喜歡我,甚至厭惡我,這在整個掖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。
我進宮之後她一直處處為難我和凝煙,凝煙成為裴元灝的女人之後,她便刻意的刁難我,除了把我分派到這不見天日的內藏閣,平日里的羞辱更是防不勝防。
可她現在,居然還要我去給她做貼身侍女?
「她?」裴元灝冷眉一挑,眸光有些深邃。
姚映雪溫柔一笑,款款走過來,握着我的雙手道:「霓裳,你我本是好姐妹,現在你到我身邊,我們也可以互相照應。你可要答應我呀。」
「我——」
我下意識的想要開口拒絕,但話沒出口,我一下子看到了裴元灝。
從內藏閣的宮女到皇子夫人的貼身侍女,這在外人看來是一種升遷,沒有人會拒絕的,如果我拒絕了,勢必會惹惱姚映雪,她現在又是裴元灝身邊得寵的夫人,如果——
我咬了咬下唇,勉強道:「只怕霓裳笨拙,會惹夫人生氣。」
「那你是答應我了!」
她一下子笑了起來,那張臉上燦若春花,轉頭對裴元灝道:「殿下,妾身就讓霓裳到上陽宮,請殿下恩准。」
裴元灝一直冷眼看着我,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,我竟在他眼底看出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,那眼神就像是一頭狼緊盯着即將到手的獵物。
又聽他淡淡的對姚映雪說道,「一切隨你高興。」
說完,便轉過身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,消失在陽光里,不知為什麼,我覺得好像連陽光也消失了一樣。
一陣寒意,從姚映雪握着我手腕的手上傳來。
她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,語氣冰冷的對我道,「當初你幫那個賤人得到殿下的垂青,今日就是你的報應。」
我渾身一顫,腦子裡靈光一閃,突然明白了。
那天在掖庭的時候,她曾說自己一直戀慕着裴元灝,可在兩年前,卻是我幫助凝煙得到了裴元灝的垂青,無意中也讓她的愛慕成了一場空,可想而知她那時的失望,所以她才會厭惡我,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針對我!
而現在,她已經當上了裴元灝的夫人,自然是要和我算賬了!
我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什麼也解釋不了,凝煙……當初的確是在我的幫助下如願跟了三皇子,只不過世事無常,沒多久就被打入了冷宮,也因此我對她時常抱有愧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