◈ 第2章 前塵業障

第3章 檀凌仙君

子昭是只白隼,平日里卻喜歡穿一身誇張的棕色大貂皮,襯袍的領子豎著,頭髮被隨意的束在腦後。

每每看着他桀驁不馴的眼神和賤兮兮的壞笑,魏孌的腦子裡就會蹦出來兩個字—— 「欠揍」!

「你吃噠?」魏孌繞過人群走了過去,輕挑了下眉毛問道。

「呸!」子昭嫌棄得白了她一眼。

魏孌知道,子昭雖然性格暴躁,卻不是肆意濫殺之輩。陳誠固然令人生厭,但罪不至死。

如果不是子昭,那又是誰會用這種殘忍的手段殺人呢?

想起昨夜黑暗中的那令人生寒的目光,陳誠喝得爛醉如泥,怎麼會有如此的眼神,如果不是陳誠的眼睛,那很可能就是兇手的!

畢竟是一個昨日才和自己相親的人,今早就這麼突然的死在了大庭廣眾之下,憑誰都會揣測一二,魏孌極力維護的安穩低調日子,怕是過不成了。

「能看出來,是什麼東西做的嗎?」魏孌看向子昭。

子昭轉過身,低頭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小人兒,臉上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。

他大手覆在魏孌的頭頂,狠狠得揉了兩下說道:「你以後可千萬別說你是鄢熾宮出來的,這都看不出來呀!他肚子里那團鬼氣都快溢出來了姑奶奶!」

望靈術師尊不是沒教過,只是當時上一門定形術還沒練好,魏孌忙着補習,結果兩個法術都成了半吊子。

「什麼鬼?怨氣這麼大?」

魏孌想着,這老陳雖然嘴欠了些,但到底也不算是壞人,平日里,街坊四鄰對他的評價都很是不錯。

「厲鬼因怨生,看這掏心掏肺的架勢,這位主生前,怕是幹了不少好事兒啊~」子昭發出他一貫陰陽怪氣的感嘆。

倆人正說著,本地的巫咸就趕了過來。沒錯,不是官兵,而是巫咸。這是個唯神至上的世道,神權凌駕於君權之上,任何事情,都得先請示了神明才能實施的。

只見那巫咸圍着屍身搖鈴轉圈,嘟嘟囔囔了好一會兒,突然!她一陣猛烈的抽搐,口中吐出白色涎沫。一刻過後,她緩緩蘇醒過來,神情緊張的大聲喝道:「妖啊,是大妖啊,這是北邊來的大妖怪乾的!」

魏孌被這飛來一鍋砸得差點兒沒笑出來。還真是什麼好事兒都能往妖身上安吶~

她抬頭問子昭:「怎麼辦?我們要去捉嗎?」

「管這閑事作甚,做好自己」說罷子昭環着魏孌就往鋪子里走,「你給我騰個鋪出來~」

「幹嘛?」

「晚上在你這兒睡啊~」

「喝大了吧你!我就一張鋪!」魏孌使勁兒掙脫了他的手臂低吼道。

子昭一把將魏孌重新拉了回來,胳膊肘鎖着她小巧的腦袋:「這玩意兒看起來不簡單,晚上萬一再出來,就你這點兒能耐,不罩着你行嗎?」

「我不需要,我又沒跟人結怨」魏孌有些不服氣的嘟嘟囔囔着。

「那不行,你要有出什麼事兒,師尊得拿我煲湯,我不能走!」

說他不過,魏孌只得乖乖收拾了自己的鋪給他睡。

……

入夜,魏孌躺在硬邦邦的桌子上,滿腦子都是老陳的死狀,雖然在妖族呆了十幾年,早已不怕這些鬼神之事了,可今天這場面卻是噁心的緊。

「這個子昭,平日里瘋瘋癲癲,但關鍵時刻還是蠻讓人安心的」她心想着,透過貨架望向隔壁。

「呼——呼——」

「靠!居然睡著了!你不是來護駕的嘛!怎麼睡的比老子還死!」她心中暗罵子昭那個不靠譜的。

突然,就見子昭猛的一睜眼,翻身從床上直接彈了起來,翻過貨架來到魏孌身邊,一把堵住她正要說話的嘴。

「噓——」子昭輕聲道。用手指了指窗外,做了一個走的動作。

二人披了衣服輕聲走出門外,只見一團黑氣正穿過街道向北方聚集,因為鬼氣太重,這次魏孌也看得清楚,

「那個方向是!老陳家!」魏孌皺眉道:「走,跟上它!」

二人疾步前行,到底還是慢了一拍,只聽得遠處陳家的靈堂里傳來驚呼,緊接着守靈的家丁捂着自己的脖子從院子里沖了出來,子昭一個瞬移上前捉住他,可等魏孌跑過去,這個家丁卻已經咽氣了。

「我拉不開他!」子昭面色凝重的看着身下的人。

魏孌撥開家丁放在脖子上的手:「他是……自己把自己掐死的?」

「剛剛明明有什麼東西在他身上,但煞氣極重,我制不住他……」

能讓子昭感到吃力的邪物,想來有些道行。

「啊———老爺!」

裡屋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,魏孌二人剛想衝進去,就見白日里那個做法事的巫咸帶着眾弟子,面色鐵青連滾帶爬地從裏面逃了出來。

靈堂之中妖風四起,招魂幡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的稀碎。老陳的屍身晃晃悠悠得竟自己動了起來,青紫色的手正死死抓着一個年輕女子的脖子,一旁的中年婦人拼盡全力地撕打,但毫無作用。

「幺幺!」

子昭喚出他的法器——一把叫幺幺的彎刀。

他凌空飛起給了老陳一掌,而後趁其分神扔出彎刀。

幺幺飛出,在空中划出一道藍光後又飛了回來,正中屍體手臂,老陳的右手被它整齊的切了下來。

手臂一斷,一團黑氣便從屍體里沖了出來,直向門口逃竄。

子昭剛收了招,還沒反應過來,就被這團黑氣撞了一個踉蹌。

黑氣剛剛竄到門口,魏孌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,正與那黑氣打了個照面。

「不好!它要附身!」子昭驚呼。

說時遲那時快,黑氣以迅雷之勢鑽進魏孌的身體,就見她瞳孔一散,整個人獃獃的立在了原地。

子昭衝過來扶住了她,可無論怎樣呼喚,她都沒有任何反應。

情急之下,子昭伸手便要使鎮靈術,想先把裡頭那東西和魏孌的靈識一起擊暈,後面再慢慢把它們分離開。

「等等!」魏孌突然回了神,她抓住了子昭正在施術的手:「我沒事兒,等我片刻!」話一說完,馬上又失去了意識。

子昭探了探她的內息,發現她並沒有被附身之靈傷着,長長舒了口氣。想來魏孌雖是半妖,但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,既然她說沒事,那便先觀察也好。

陳家的靈堂里,那些所謂的巫師們早已不見了蹤影,只剩下一對母女模樣的人物縮在牆角在瑟瑟發抖,詢問之下才知,那正是老陳的妻女。

陳小姐向陳夫人嗯嗯啊啊用手語比划了一陣子,陳夫人便起身向子昭走來,子昭這才發現,原來這陳小姐竟是個啞巴。

「承蒙公子相救,老婦代小女謝過公子……」陳夫人顫顫巍巍地走過來,向子昭行禮。「敢問公子……?」她欲言又止。

「不必言謝,我和師妹本是北冥的驅魔師,後來師門落沒,我們就各奔東西了,這次我來尋她,剛好遇見你這兒妖魔作祟,便出手相助,都是分內之事,二位不必客氣!」子昭扯謊的功夫是從小練出來的,應付這種凡夫俗子更是信手拈來。

陳夫人聞言,神情中多了些許敬畏,但顯然對於魏孌也是驅魔師這件事很是驚訝。

……

「這是叛神吶!伯父犯的是叛神之罪,如今這世道!縱使你砸上千萬兩黃金進去,也沒人敢接!」

黑暗中響起了陳誠的聲音。

在怨靈的引導下,魏孌的意識里出現了陳誠。

只見他還是少年的模樣,手裡拿着一張泛黃的借據,他慌慌張張得將借據撕碎丟進了炭盆里。

和他面對面站着的是個年紀稍長的書生,這個書生名叫周淮安,是陳誠的至交好友。

陳誠是個少年天才,十二歲就中了秀才,外人都道他將來必是將相之才,卻不曾想,自從中了秀才,他便再沒有取得過任何功名。家裡的老母因過勞去世,陳誠本就是百無一用的書獃子,母親一去世,他便失去了所有的生活來源。

周淮安家境殷實,自從聽說陳誠生活困難,就時時前來救助,還把他接去家裡住。可陳誠偏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主,周淮安越是接濟於他,他就越是覺得羞恥。

後來陳誠離開了周家,周淮安不忍他流落江湖,便贈予重金相助。為了讓陳誠接受,他謊稱是借貸,陳誠雖然對此心知肚明,但無奈生活所迫也就接受了,並揚言三年之內一定奉還。

誰知就在不久之後,周家因修繕神廟一事被人構陷,吃了官司,此事因涉及神明,上下官員都不肯通融。

眼看着被抄了家,老父還在獄中,周淮安想着錢財丟了便丟了,只盼能通過打點關係,將父親接出來安度晚年。可抄家之後,哪裡再有錢財打點,於是,他便想到了陳誠……

然而此時的陳誠,一來正與大戶人家的小姐議親,如果能坐上官家的女婿,那就是加官進爵、平步青雲的事情;二來他也不敢招惹叛神之人,便嚴詞拒絕了。

但周淮安救父心切,也顧不得許多,揚言如若不歸還錢財便要去陳誠岳家鬧,陳誠怕他真的鬧起來親事就黃了,於是想了一個折中辦法:那就是向北邊走私貨物,以此賺取巨額差價,這樣既可以救周老爺子,自己也不會措施機遇。

一開始周淮安是不同意的,但經不住陳誠一再勸說,終是和他一起去了北境……

然而,事與願違,這二人一路風塵把貨送出關,那個中間的牽線人顧老闆卻登時翻臉賴了帳。

丟了錢財的二人怎麼也不肯離去,便在顧府不遠處的窩棚里住着蹲點兒,顧府一有人出來,他們便上去鬧。

顧老闆手下的事兒做的極乾淨,讓人查不出把柄,而且他也算準了,陳周二人做的是犯法勾當不敢報官。於是便任由他們鬧,自己緊閉高門。

一日夜裡,陳誠照常出去蹲點兒,就發現顧家的小兒子偷偷摸摸的從小門進了家,陳誠覺得事有蹊蹺,便悄悄翻了院牆進去偷聽。

果然,一聽之下他才知道,原來這顧家的小公子參加了反神的新教,已經暴露的他,被官府列為了叛神之徒正準備全城搜捕。

顧老爺盤算着,想出了個讓人替死的李代桃僵之計,陳誠聽完不禁後頸一涼,。

夜半時分,陳誠睡得正熟,突然被一陣悶哼驚醒,黑暗中,發現裏面有兩個家丁模樣的人,正拿繩子勒着周淮安的脖子,陳誠大喝一聲沖了上去,趕走了兩個家丁。

兩人驚慌失措一路奔逃,好不容易尋得了一處安全的地方,陳誠這才反應過來,剛才那些家丁穿的,正是顧府的衣服,想起剛才顧老爺李代桃僵的計策,陳誠不禁冷汗直流。

周淮安咳的厲害,陳誠尋了些水喂他喝下,又用手輕輕拍背為他順氣。

就在那一刻,周淮安脖子上的勒痕突然露了出來,暗紅色的血印深深刺痛陳誠的眼底,他拍背的手漸漸僵住了……

過往種種飛速在他的腦子裡旋轉,如果這次賺不到錢,回去依然會被周淮安逼債,那自己的人生,豈不是又要回到從前……

汗水浸**陳誠的手心。

這一夜,他徹夜未眠……

第二天天還沒亮,他就起身出去,他先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寫了一封手書,而後將手書交給了早起買大餅的小販,並從他那買了幾個新鮮的餅,給周淮安帶了回去,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口並囑咐他好好休息不要亂動,於是又像往常一樣出去蹲點。

不過這次,他沒有在顧府大門外徘徊,而是直接翻牆進去。

……

當天夜裡,北境的大街上傳來了哭嚎之聲,是顧府在哭喪,只見陳誠捧着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,拖着一具殘缺的屍身向府衙報案。

他大聲哭訴顧府如何欺騙於他,並說是為了神明,殺了無情無義的叛神之徒。

照理說,為了防止偷梁換柱之事的發生,官府應該當眾驗明屍體正身。

但長街上人人皆知陳誠與顧家有仇,官府一見,那確是每日鬧事之人,又見屍體身型年齡都對的上。雖說面目被砍的模糊難認,但陳誠只說是他狠之極切,砍得重了些。

顧府在北境勢大,雖說是事關神明,但人家到底是交出了兒子,所以官府也就匆匆結案了。

三日後,陳誠一個人回到了渤鄴城。他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一大筆錢財,沒過多久,就成了遠近聞名的藥材商人,成名後的他,常常在神廟外施粥救人,還主動贍養起了,慘遭山賊殺害的周淮安的妻兒。

一年後,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為他生下一個女兒,從此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。

……

無妄崖頂上,周淮安的頭顱隨其他的叛神者一樣被扔了下去,因為人們認為,無妄崖下是世間最深的地獄,叛神者應該被扔下地獄,永世不得輪迴。

下一章
更多推薦: 枕邊婚色,小妻很迷人 雲上三萬里 後三國演義 後三國演義 還睇 後三國演義 死後穿越成男主的師尊 姜瑤陸寅生 我能無限進化異能 深紅日蝕 我剛穿越,就是帝王 深紅日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