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鈴薯湯從鍋里盛出來,裝進了瓷碗里,熱量散發出來,很快就把碗變得和湯一樣滾燙,但抓着碗的手穩穩地把湯放在了桌子上,然後才平淡地甩了甩手,似乎一點兒感覺都沒有。
手的主人是一個老大娘,叫賽芬娜,是這個村子的原住民,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五十多年。
和賽芬娜一起生活的是她的丈夫,叫約克,是一個手藝不精的老木匠,兩口子的年齡差不多,磕磕絆絆的也快到金婚了。
此時老約克正坐在桌子上,一手看着書,一邊從碗里舀起湯,把湯送進嘴裏,滾燙的溫度就讓他立馬彎腰吐了出來。
「這麼燙怎麼喝!」老約克氣憤地說了一句。
「呼!」賽芬娜對着鍋吹了一口氣,然後對着老約克翻了個白眼說:「長個嘴放屁用的啊!」
「你!」老約克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,他也不敢多說什麼,只能轉過頭去生着悶氣,這麼多年的同床生活讓他知道賽芬娜可不是好惹的。
就在這時,隔壁的哭聲再一次傳來,約克總算找到了宣洩口了,對着隔壁扯着嗓子喊道:「別哭了!一天到晚哭哭哭!煩死了!不就是死了個孩子嗎!」
隔壁的哭聲頓了一下,過了會兒又繼續哭了起來,老約克索性站到了窗邊對着隔壁繼續罵了起來。
賽芬娜看着老約克叫罵,「哼」了一聲沒管他,扭動着花圍裙下的粗腰,繼續攪拌着馬鈴薯湯,嘴裏哼着民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。
哭聲,叫罵,民謠交織在一起,傳出了好幾里。
隔壁的哭聲,是一個女人發出來的,女人叫米蘭達,還有一個叫伊娃的女兒。米蘭達不是這個村子的人,她是跟隨自己丈夫來這裡的,但幾年前的戰爭募員讓他上了戰場後卻再也沒下來。
從那兒以後,米蘭達就和自己的女兒伊娃相依為命了。
但在不久前,一場疾病降臨,迅速感染了整個村子,其中也包括了伊娃,米蘭達試了所有的方法都沒有效果,並且孤兒寡母的她們很快就把錢都用光了,又沒有經濟來源,很快就陷入了困境。
米蘭達變賣了所有家產來救伊娃,但依舊無計可施,最終只能看着伊娃在她的懷中永遠地閉上了眼睛。
從此米蘭達整日以淚洗面,越來越憔悴,就在剛剛要債的人又來了,讓米蘭達趕緊搬出去,同時還動手動腳,將米蘭達**了一番。
感覺生活無望的米蘭達繼續哭了起來,隔壁的叫罵聲傳入她的耳朵,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她的心上戳來戳去,她的淚水幾乎都要哭幹了,終於氣上心頭,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。
等她再次醒來時,四周漆黑一片,寂靜無比,往外一看原來天都黑了。
徹骨的寒意將她籠罩,她的四肢都麻木了,她想發出聲音,卻發現喉嚨都沙啞了,肚子也飢腸轆轆,哪怕剛從昏迷中醒來,她也眼前發黑,眼冒金花。
她需要吃東西,但家裡早就沒有了吃的,她走出房門,四周漆黑一片,只有天上的星光為她指引方向。
「叩……叩叩。」
聽着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,躺在床上早就睡下的賽芬娜和約克對視一眼,就在約克要起身去開門的時候。
「約克叔叔,賽芬娜阿姨,我是米蘭達,我很餓,你們能給我一點吃的嗎?」
聽着是米蘭達的聲音,老約克遲疑了一下,他和賽芬娜對視了一眼,兩人沒有說話,但眼神的交流已經讓他們明白了彼此的意思。
「約克叔叔,賽芬娜阿姨,求求你們了,給我一點吃的吧……」
「……」房間里一片寂靜,接着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,黑暗中,賽芬娜拉住了老約克的手臂,阻止了他穿衣的動作。
「約克叔叔,嗚……賽芬娜阿姨……求求你們……」
米蘭達的求助聲不知道響了多久,等了好一會兒,外面終於響起了腳步聲,聽着走遠的聲音,老約克對賽芬娜說:「給幾個馬鈴薯也沒什麼關係吧……」
賽芬娜沒有回答,她再次躺下,過了會兒她才說:「我們幫得了一時,幫不了一世,別人會給她的。」
房間里響起了老約克的嘆息聲,他也睡下了。
感受到老伴再次躺回了被窩,賽芬娜卻怎麼也感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