◈ 玩咖第01章 楔子 不是不願意離開,而是賠償金少了在線免費閱讀

玩咖第02章 一場展會在線免費閱讀

2008年夏天,正值暑伏,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炙烤着地上的每一個人,同樣,也炙烤着花梗巷居住的每位居民。

花梗巷的盡頭,居民們圍繞着貼在老舊瓦牆上的幾張白紙,議論紛紛。聲音從巷頭響徹巷尾。

「這這這,這花梗巷我住了幾十年了,這要是拆了,我可往哪兒住啊!」

「可不是嘛,這白紙黑字貼的,不就是強行把我們趕走,」

還有拄着拐杖的老太太,一手持着深紅色木質拐杖,一隻手輕輕的往大腿上拍,

「要我老命喲…」老太太聲音嘶啞打顫,伴隨着哭腔,說完把拐杖一扔,隨即坐倒在地。

眾人見狀接來安慰,一頭黑色捲髮,身材豐腴的女人,一臉愁容的扶起老太太,拉着她的手說,

「王大娘,您儘管放心,我們住在花梗巷的居民啊,一個都不可能走!」

「不走,堅決不走!」

一聲沙啞凌厲的男音發出,是站在最後排的王叔。緊接着各種說辭彙聚在一起,終歸匯成一句,我們都不會走。

最後,居民們一致商討出了一個大家都滿意的對策,那就是無論是誰來,只要是花梗巷的一份子,就不準同意拆遷,天王老子來也不行!

此時,空氣中各種氣味兒混雜在一起,煙味兒,汗臭味兒,香水味兒,還有一股下水道的霉味兒全部交織在一起,盤旋在人們的上空。

商討完對策,人們這才感受到太陽炙烤的有多熱。

衣服已經與漢水完美的黏在了一起,頭上汗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流,臉和脖子通紅,像是被烤熟的紅薯,人們抹着汗,用手充當扇子上下扇着企圖藉著一點兒風力來驅暑降熱。

就這樣,在一團雜亂中一一散去。

一年前,巷子里劉大爺被劉大娘捉姦在床,劉大娘身材高大,而劉大爺則比劉大娘矮了一頭。

劉大娘本該跟着老年旅遊團去莫干山玩兒兩天,可奈何一整個人在車上暈成了一灘水,索性在不遠處下了車,提前結束了這場旅行。

待劉大娘去市場買了些菜和劉大爺愛吃的切片烤鴨回來,打開裡屋門的時候卻看到劉大爺和一個女人在床上研究人體器官。

劉大爺本就五十多歲的人,在受到驚嚇後就自己繳戒投降了。

劉大娘把裡屋的門給鎖上,劉大爺顧不得擦,趕忙提上褲子。

劉大娘先是拿了把麻繩從劉大爺的肩膀捆到了腳踝處,最後把結打的死死的,在按着旁邊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,把她和劉大爺用繩子捆到一起,拉着他倆去巷子遊街。

「我就這剛出門的功夫這劉江湖可領了個騷狐狸精回來,都快出來看看啊,都出來看看,」

劉大娘一手用麻繩拉着劉大爺和女人,另一隻手則恰在腰間,被拉着的兩人在劉大娘身後像是兩隻耍戲的猴子。

不一會兒,巷子里就擠滿了人,劉大娘依舊控訴着劉大爺的罪行,而劉大爺竟還在喊冤,

劉大爺苦着一張臉,喊着冤枉啊,你們不知道這麼多年我怎麼過的,沒感受過做男同志的樂趣啊。

話一出口,便遭了口王大娘的唾沫,「呸,你還真不嫌噁心,這種事真拿得上檯面!」

王大娘話畢,有居民拿了爛葉子往劉大爺頭上倒,還有拿拖把水朝他身上潑,待準備修理劉大爺一旁捆着的女人時,劉大娘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,罵罵咧咧的把人給放走了。

女人臉色鐵灰,便捂着臉,一溜煙在謾罵中消失在花梗巷。

這次浦芩以為又是巷子里的哪個大爺出了軌,便一手拿着老冰棍,另一隻手搖着蒲扇朝巷頭去,剛出院子門沒幾步,聲音便傳到了巷尾,紛雜中,浦芩大概明白,是關於巷子拆遷的事。

她又折回院子,待紛雜的聲音逐漸散去,偷偷跑到了巷頭,逐字讀着貼在破舊瓦牆上的公告。

公告里寫着巷子拆遷後要建設景區,會給每位居民作出相應的賠償,望居民們服從建設需求,

居民們需要在2008年7月25日至9月30日內完成搬遷。

最後一行用粗黑字體印着特此公告和日期。

浦芩突然一怔,手裡的蒲扇掉落在地面,她回頭看了眼巷子,突然覺得好像耄耋之年的老人,生命危在旦夕。

一隻麻雀嘰嘰喳喳的從浦芩頭頂飛過,似乎是在提醒她,喂,你的蒲扇掉了!

浦芩抬起頭,一股強烈的太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,最後麻雀在浦芩的視線中落在一條黑色悠長的高壓電線上面。

小巷的記憶在浦芩腦海里發酵,一楨一幅,如黑白電影。浦芩撿起地面的蒲扇,從巷頭走到巷尾。

花梗巷不算很大,巷子兩排舊房子,一戶人家對應着一戶,現如今,巷子里除了年齡較小的就是年齡較大的,年輕人走了就再也不想回來了。

浦芩走在開裂的地面上,裂開的縫隙里有着大面積的青苔痕迹。斑駁的牆壁像是年輕女孩兒哭花的妝,每家每戶的屋頂零落的長着些綠油油的野草。

要說這巷子到底有什麼好,倒真是說不出個一二來,時間一長,住出了感情罷了。

浦芩家住在巷尾,從巷尾朝着右拐,有一條流動的河溝。隨着河溝越來越深,再加上溺死過人,巷子里的人幾乎不往這邊來。

在河溝里溺死的人正是浦芩媽媽,同樣是在夏天。

一早給浦芩做完早飯的王金雲挎着籃子,準備去後山挖點兒蕨菜。浦芩吃完飯照舊去了學校,可等到浦芩已經放了學完成了老師布置的作業,也沒有見媽媽挎着籃子回來。

等到天蒙蒙黑的時候,卻等到了媽媽被河水泡發的屍體。

浦芩見到了母親最後一眼,卻不敢多看一眼。

她聽母親說起過,從小不習水性,當夏天同伴們都下河游泳的時候,她卻遲遲不敢,看着緩緩流動的水,像一個巨大的黑洞,要把人吞噬進去。

而浦芩每每想到母親溺死在自己最害怕的地方時,就心如刀絞。

浦髮帶着一身酒氣匆匆來到,他假惺惺的抱着王金雲,哭的稀里嘩啦,眾人拉都拉不動。

浦芩看着父親這副模樣不禁心生厭惡,為什麼母親生前不僅要遭受你的毒罵還要挨你的毒打,你真不是提前滴了眼藥水來的嗎?

鄰里們都害怕來這條河溝,而浦芩不怕。

她總覺得有一種聲音在呼喚着她。浦芩站在那兒,張口想說些什麼,卻又不知從何說起,突然一陣微弱的風穿透浦芩身體,她覺得媽媽似乎還在這兒,她想伸手抓住,卻還是從五指縫裡飄了出去。

浦芩圍着巷子徹徹底底的走一圈了,待走到巷口拐角處,恰好與勻緹姜好來了一個懷撞。

姜好提了一袋子雪糕,白藍色包裝混在一起,除了老冰棍那就是小奶糕。

勻緹比姜好稍矮了些,手挽着姜好的一隻手臂,眼圈周圍是一團青紫。

姜好從袋子里拿出一塊兒小奶糕放在浦芩的手裡,

「浦芩姐,我剛和勻緹繞着巷子找你,我聽我媽說,花梗巷要拆了。」

浦芩點點頭,「我剛剛看了貼在牆上的公告」,另一隻手隨意的拆着雪糕袋子。

姜好踮起腳尖,浦芩微微彎腰。

姜好貼近她的耳朵,「我聽我媽說,我們巷子里的人不願意走,不是因為捨不得,是錢沒給夠。」

浦芩豎起中指在嘴巴上噓了一聲,隨後拉着姜好和勻緹,「我們找地方說。」

三人來到巷南的一棵高大榕樹下。

樹下方有一塊兒長方形的灰色石塊,剛好容得三人坐下。

「勻緹,你爸是不是又打你了。」浦芩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,看着勻緹眼上那團紫,表情像是擰在了一起,一時竟道不出什麼滋味。

勻緹用手撓了兩下頭,朝着浦芩兩人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。

「我,我都習慣了…沒什麼的」

「一會兒你跟我回家,我給你消毒。」姜好一邊說,一邊把勻緹黏在額頭的碎發撥到了一邊。

浦芩看到勻緹,就像看到小時候被打的自己,不同的是,浦芩會反抗,也有媽媽護着。

浦發常說,浦芩這性子,要是個男娃可多好。

而勻緹不一樣,她被挨打從不反抗,她知道不反抗只是挨一個人的打,如果反抗的話,那媽媽一定不會護着她,而是跟爸爸一起混合雙打。

姜好用吃完的雪糕棍子在土地上畫了一座房子,「浦芩姐,勻緹,你們說巷子要拆了,你們想去哪住?」

浦芩細想,還真不知該何去何從。

家裡只剩下浦發她們二人,浦發還是整日酗酒,浦芩早早輟學,每天打兩份零工,浦發就拿着浦芩打工的錢繼續酗酒。

即便這些年浦發幾乎不再動手打浦芩,但浦芩好像知道浦發肚子里裝的一肚壞水。

浦發說她小小年紀就出落的亭亭玉立,那雙眼睛長的和他一樣,每每想到這,浦芩胃裡就反酸,想吐。

用不了幾年,浦發可能就會把她隨便嫁了,在從中獲得一筆錢,繼續酗酒。

「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住,只要離浦發越遠越好。」

勻緹思考了一番,她聽媽媽說,要是賠償金多的話,想去江州城買套房。但是爸爸說她異想天開,天上掉餡餅啊,人家給這麼多錢。

姜好說她爸爸姜海勇馬上要被調走去江州教學,而媽媽也辭了花梗巷這邊的工作,陪姜海勇一起去江州。

姜好眨巴那雙彎月眼,嶄新的裙子與浦芩身上串了色的t恤形成了對比。

「浦芩姐,你記得我媽的電話號碼,等以後你想我們了,就給我媽打電話,我隨時等着。」

浦芩拉着勻緹和姜好的手,「好,等以後哪天我掙錢買了手機,到時候一定通你們。」

「好,有新手機後要告訴我電話號碼哦。」

浦芩彈了下姜好的腦門,廢話!

勻緹則在一旁看着她倆傻樂。

姜好用雪糕棍兒在土地上扒拉扒拉,隨後在上面寫上一串數字,浦芩當即就準備把這串號碼印在腦海中。

陽光逐漸消散,榕樹葉上跳動的光斑不見了,夕陽染紅了天空,也染紅了坐在榕樹下三個女孩兒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