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後他便真的死了。
這一次是溫熱的，那是不是說明，他真的活了呢？
顧笙深吸了一口氣，緊緊咬着唇才不讓自己哽咽出聲。
兩人靜默無言，在黑暗中緊緊相擁。
半響，蕭訣才鬆開了手，問道：「這是哪裡？」
顧笙抿唇答道：「尚書府地牢。」
「尚書府？
呵，抓我來此是要造反嗎？」
即便看不到蕭訣的臉色依舊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濃濃的憤怒。
顧笙解釋道：「不，你被……後來就變成了一條小青龍，她們以為是蛇便將你抓進來了。」
她如實說著，蕭訣沉默了片刻，問道：「我方才聽見有人說要將蛇燉了，是要燉我嗎？」
顧笙：「……是的。」
這麼說倒也沒錯。
蕭訣深吸了一口氣：「好，很好。」
顧笙聽着他鮮活的聲音，只覺心中無比慶幸又舒暢。
她輕聲說道：「王爺，先出去吧。」
蕭訣點頭，跟在顧笙身後緩緩走出。
寧芷已經喊來侍衛將地牢層層封鎖，見蕭訣從裏面走出來不禁瞪大了眼睛：「王爺？！」
「王爺怎會在此處？」
蕭訣冷哼一聲，聲音有些涼薄：「本王為何在此，你不問問自己嗎？」
寧芷惶恐的跪在地上：「王爺何出此言？」
蕭訣冷冷的看着她，正欲說話卻別顧笙扯住了袖口。
顧笙眼神示意不要將青龍的事講出，匹夫無罪，懷璧其罪，若是讓有心之人知道了，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。
蕭訣會意，說道：「你將本王養的蛇抓來了，本王自是要來領回的。」
他將「蛇」這個字咬的極重，顧笙不禁失笑。
「這……還請王爺恕罪。」
寧芷慌忙磕頭謝罪。
蕭訣看着她，心中雖有氣，卻到底也不如能重新見到顧笙的喜悅更大。
倒也懶得追究，只問道：「罷了，你說你找本王，有何事？」
寧芷身形一頓，再抬頭竟然已經淚眼凄凄：「我想問王爺，為何要退婚？」
「不喜歡便退了。」
蕭訣輕聲說著，並未留有一絲餘地，「若是因為此事找本王，那便不必再找了，本王心中早有王妃人選，不是你。」
顧笙微微一驚，寧芷臉上血色霎時褪盡，蕭訣卻毫不留情的說道。
「以後別再來找本王。」
說罷，便牽着顧笙的手往外走去。
顧笙走在他身後，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寧芷。
心中莫名竟覺得有些悲哀。
蕭訣牽着她一直走到門外，見她臉色不對，問道：「怎麼了？」
顧笙搖頭，微微一笑：「沒事。」
蕭訣沉吟了一瞬，說道：「我方才沒說你是我的王妃，你生氣了。」
他說道格外篤定，說著便要折返重新再說一遍。
顧笙忙拉住他，笑道：「不是，我只是覺得寧二小姐真的很喜歡王爺。」
求而不得，情難自控，不想讓他厭煩，卻總是惹他厭煩。
卑微到了骨子裡，和她當時一模一樣。
「我不明白。」
蕭訣搖了搖頭，十分不解，「我並未與她有過接觸，這喜歡從何而來？」
顧笙並未說話，腦中卻浮現出了當年寧芷第一次來王府的場景。
她躲在寧笙身後，只是遙遙的一望便再也移不開眼。
就像她一樣。
第42章攝政王府。
蕭訣正在書房披着奏摺，近半個月的奏摺堆成了一座山。
寧笙雖批改了一些，可在一些大事上始終拿不定主意。
顧笙廊下，緊緊的透過門縫看着蕭訣微皺着眉，認真的樣子。
嘴角便不自覺的勾起。
看得入神，竟沒注意到管家何時走到了她身邊。
「顧掌事，你……」他咽了口唾沫，有些緊張的看着顧笙。
那日在院中，顧笙的屍體可是被挖回來的，雖然王爺囑託不要傳播出去，可王府中人可都是親眼所見，如今卻見她好端端的又回來了，府中人不免害怕人心惶惶。
顧笙明白他的意思，模稜兩可的說道：「被仙人救了。」
管家頓時鬆了一口氣，說道：「那便好那便好。」
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，說道：「王爺一早吩咐我讓我帶您去看喜服樣式，您看您什麼時候抽個空？」
顧笙微怔，喜服，她的，竟是她從未想過，也不敢想的事情。
如今真的會屬於她嗎？
管家說道：「顧掌事？」
顧笙回過神來，忙笑了笑，卻還是沒說話。
管家看着她，說道：「我來府中十年了，你對王爺的心意我看得真切，如今終於修成正果，為何還不開心呢？」
是啊，為什麼不開心呢？
顧笙垂下眸，看着自己的手掌，明明看得見，卻總覺像是即將消失了一般。
從成為鬼魂的那一刻開始，這種感覺便縈繞在她身邊揮之不去。
甚至在某些時刻，雨夜閃電之中、紅牆廟宇之外，會消失不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