皓月千里，屋子外是風清月朗的美景，屋子裡卻完全是不同的模樣。
昏黃的燭光搖曳着曖昧，嗅到鼻尖的女人的馨香叫人心動了幾分。
幾個光着膀子的大漢圍着一個身量嬌小的女子。
女子的外衣幾乎被去了個乾淨，秀髮散落。衣衫輕薄，到底遮不住她動人的風光。
若能忽略她雙眸中的狠辣，倒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圖。
「嘖嘖，老大，這女人倒真的美極了，你從哪裡得來的這麼個好寶貝？」一男人舔了舔下唇，目露淫邪。
被稱為老大的男人不屑道：「路上自己湊過來的！老子原本是看上了賣菜女秀姑娘，誰知這女人竟然自己湊過來。」
「瞧這浪蕩勁兒，估計也乾淨不了，只當咱兄弟幾個開開葷，等咱們的大軍攻進京城，要什麼樣女人沒有！」
「就怕別是有臟病的。」一個聲音冷不丁響起，壞了幾人好大的興緻。
「管他呢！」一個男人躍躍欲試，「就讓老子先來試試。」
正說著，那男人就朝着女子走去，一邊往前走，雙手還急不可耐的解着自己的褲繩：「美人，爺來了……」
女子緊緊抿着雙唇，死死盯着愈加逼近的男人。
眼見男人就要靠過來，她彷彿下定決心一般，揮起右手，將手中的簪子深深刺入脖頸。
力道之大，竟將脖頸直接戳了個大口子。深紅的鮮血流出，慢慢淌過胸膛，滲進被子里。
「你們休想！」
這是女子留給這世間的最後一句。
「操，真他娘的晦氣！」那漢子見女人死了，只覺得敗壞了興緻，順手抄起大刀，又狠狠在女人的胸口處戳了幾個血窟窿。
終於，死了啊……
女子的臉上看不到半分痛苦，只有釋然和解脫。
回到一個時辰前。
這裡是大晉的一座邊陲小鎮。明玥已經來到這裡住了半個月多。
此時正是趕集的好時候，集市上卻是有些清冷——南蠻都快打進來了，誰還有心情出來趕集。
明玥一身水紅色的衣衫，走在路邊自成一道風景：「吳大娘，你這白菜怎麼賣啊？」
「啊呸，老娘的白菜就是餵了狗，也不會賣給你這種臟女人！」吳大娘啐了一口唾沫。
明玥乾乾的笑了笑，手帕遮住她此時的難堪：「有錢都不賺，真是鄉下女人，什麼毛病！」
嘴上卻不饒人。
吳大娘瞪了明玥一眼：「像你這種不檢點的女人，怎配得上吃我家的白菜，送你來的軍爺都說了，你是京城窯子里最下賤的那種，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貨色。」
「我要是你，早就一頭撞死了，何必出來髒了人的眼睛！」
明玥想開口辯解，卻吐不出一個字。
辯解什麼？說她依舊是清清白白的嗎？謠言猛如虎，更何況這些謠言都來自京城那至高無上的天子。
想來她名聲差成這樣也是活該。
本該入宮為妃，卻在進宮前被眾人看到與劉瘸子衣衫不整還共處一室。嫁給劉瘸子兩年後做了寡婦，頂着眾人的嘲諷嫁給小將軍，婚後不久又與三皇子暗通曲款。
小將軍謀逆證據確鑿，身首異處。三皇子登基，她又搖身一變成了宮中的嬪妃。只是還未風光三月，又傳出與侍衛通姦。
帝王並未將她處死，反而將她送進窯子里羞辱。
這一步步，她走錯了路，卻也做出了全部的努力！
如今她只恨，恨自己沒有一杯毒酒送那天子上西天，恨自己棋差一招，最終還是毀了一生。
「發什麼呆，不買就趕緊滾，老娘還得回家洗洗自己的眼睛！」吳大娘揮了揮手，奪回她的白菜。
明玥的思緒被打斷，垂下眸子，拍了拍衣袖，準備離開。
就在此時，萬福樓的小二阿虎卻是氣喘吁吁的跑過來：「吳大娘，出大事了，南邊那群蠻子看上了你家的秀妹，正打算強搶了去呢！」
吳大娘雙手一送，白菜滾了一地：「哎呦！這可怎麼是好！」
也不再管白菜，一路跑回了自家的院子。
院子里是烏泱泱的一群男人，而她家老頭子早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吳大娘眼前一黑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：「沒天理了，老頭子你怎麼就先去了呢！我苦命的秀兒呦！」
一陣哭嚎擾的人心煩。
面露兇相的男人一腳踹在吳大娘胸口處：「哭什麼哭，你家秀姑娘能伺候爺是她的福分，享福懂不懂啊！」
明玥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這樣的景象。
吳大娘被踹出一口老血，躺在地上哭嚎的更大聲，秀妹跪在他爹的屍體旁，瑟瑟發抖，卻不敢哭出聲來。
秀妹今年不過十三歲，因為生的清秀可人才被南蠻那些人看上。
明玥蹲下安慰的摸了摸秀妹的腦袋，拿出帕子遞給她：「替姐姐保管好，若是姐姐沒回來——」
「大抵也回不來了。」明玥頓了頓，「把它燒了就好，燒了乾淨。」
這帕子潔凈如新，一看就是被保管的格外妥帖。
這是當初她綉給小將軍的，後來又回到了她手裡。
說罷，明玥徑直朝着那幾人走去。
「呦，我當是什麼事兒呢！」明玥一隻纖纖玉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，「爺不過是想找樂子嘛。」
「那乾瘦的黃毛丫頭有什麼好，找樂子，妹妹陪你們啊。」
男人淫邪的目光幾乎要將明玥看透。
明玥強忍着不適，笑得格外動人。
「你真的願意？」男人湊的更近了，明玥幾乎能感受到男人腥臭的體味。
明玥忍住沒有吐出來，笑得更嬌艷了：「當然。」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，大晉竟然還有這麼浪的女人！」
一群男人笑得嘲諷，將明玥一把拽起，烏泱泱的人群離開了院子。
身後眾人獃獃的看着明玥的背影。
他們瞧不起的女人，居然為了救秀姑娘……
秀妹後知後覺的咬着嘴唇哭出聲，死死捏着手裡的帕子，不知所措。
吳大娘狼狽的趴着想追上明玥：「明姑娘，明姑娘！」
見一眾人人越走越遠，吳大娘真心實意的為明玥哭出聲：「我真不是東西啊！我真不是東西啊！」
